有舍才有得

在奶奶过世以前，我对清明节都是没有概念的。外公过世的时候我还太小，留下的都是颇为模糊的记忆。奶奶是第一个在我懂事以后离开了我的亲人，从此清明节对我才有了具体的含义。

这些天，清明和复活节连在一起是一个长假，很多香港人都回乡扫墓。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广大舆论都在鼓吹要重视传统节日，然而政府却如此吝啬假期，为什么不可以给大家一点时间去扫墓，提醒大家记得先辈的给予，感受一下骨子里的家族血统…… 中国人的假期一直都太少了，但是至少像清明节这样有意义的节日是值得关照的。

扯远了，其实我只是想说我想念奶奶了，翻出2003年写给奶奶的祭文，希望奶奶能听见我的思念，在天堂过得安好……

写给奶奶
----2003-6-20
昨夜听到噩耗传来，才知道我再也看不到您骨瘦如柴的身躯。
脑子开始变得空白，
我看不到，看不到您安详闭上的双眼，看不到您枯萎的白发。
只想，好想，
在您的坟上添几抔黄土，
在您的墓碑前磕几个响头，
在您那清瘦的遗像前烧几张钱纸；
可是，然而，
这也成为了一种奢求。
于是，
我不停的想，我该怎么表达我的怀念与哀思。
写一段祭文，烧给您吧，
虽然我知道您目不识丁，
但是也许您能看得懂孙子怀念的心情。

曾经以为因为您已经那样的衰老，
我可以告诉自己您的离去是自然规律，是“寿终正寝”，
我想我可以不用流泪。
可是为什么，抗不住的却是哽咽抽泣。
奶奶，我在后悔啊，后悔没有在最后有机会的时候去看望您。
那是我最后一次可以为您提裤子，闻到您身上的异味而心酸；
那是我最后一次可以一边吼，一边辅以手势回答您那些无关痛痒的问题，心里还会有一点不耐烦您失聪的如此严重；
那是我最后一次可以切身的感受您的事事操心和您对孙子的爱；
那是我最后一次…………
可是我却错过了这个最后的机会。

似乎就在昨天，您端着饭碗，跟在我后面把一顿饭从早上喂到中午，然后又从中午喂到晚上；
似乎就在昨天，您在门口守望着我们回来，一看见跑在最前面的我就立刻堆满了笑容；
似乎就在昨天，街坊邻居亲戚朋友还在开玩笑，只要我一出现就可以治好您和爷爷的所有病痛；
似乎就在昨天，您挣扎着爬起来给我拿我看不上眼的糖果，那是您特意为我留的；
似乎就在昨天，您还把爷爷拉到一边询问，让他不要忘记给我早已替我准备好的压岁钱；
似乎就在昨天，您烧着一沓钱纸，求天上各路神仙一定要保佑我们大吉大利，身体健康；
似乎就在昨天，您在大门口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的名字，只是因为我受到一点小小的惊吓；
似乎就在昨天，…………

我捧着您枯瘦的皮包骨头的双手，看着您不够整齐的白发，……
如今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这样的机会。

我披着外衣在冷风中游荡，然而我必须竖起衣领；
我关着灯坐在地板砖上颓然，然而我必须爬起；
因为我知道您不希望我感冒。
于是，我只好在楼道里踱来踱去，不管别人讶异的目光，
因为我想告诉您……

只是想告诉您，
不用问了，外婆过得很好，小姨的孩子长得很可爱；
不用问了，我在北京一切都很习惯都很顺利；
不用问了，爸爸妈妈会把爷爷照顾的很好；
什么都不用问了，
尽管我还是暗暗希望我能有打着手势回答您的机会。

待有机会让我在您的坟前烧几张纸，
待有机会让我在您的坟前汇报我的佳绩，
待有机会……

安息吧！安静的休息吧！
您儿孙满堂，福禄无疆！